一個前傾,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淩空抬了起來,厲入長鉤的指甲也在逐漸收緊□□他的肉中。沽清的神誌已經開始模糊,院中卻在這時緩步走來一個人。那人似乎很喜白色,披肩長髮依舊如白日見時隨意披散在腦後,見到如此駭人的場景也冇有任何被驚嚇到的痕跡。她的步子還是走的不好,嫋嫋婷婷,妖妖嬈嬈。秀蓮還在怒視著沽清,骷髏白骨之下空洞的雙眸形同鬼厲。沽清掙紮著看向白衣女子,白衣女子卻隻盯著地上擺好的那串鈴鐺出神。她用手扒...-
青宴是在顧靈書歪著腦袋看過來的第一時間將法海禪師推出門去的。
他必須要做她這一世入眼的第一個英俊男子。
然而將法海禪師推出去以後,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了。
他在屋內一圈一圈的踱步,忽而看一眼懵懂的小蛇,又在靠近她最近的地方坐了下來。
他這次的坐姿坐得很端正,寬廣的青色長袍都被他平順的放置在左右兩側。
他告訴小青蛇:“你以後......就要這樣坐著。她就是這樣坐的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聽懂我說的話,如果聽不懂,我就每天都說一遍給你聽。”
“你的名字叫顧靈書,給你起名字的人是一位對你很好的長者。他常跟你說,做任何事情都要心存善道,慈念駐心。你也一直都是這麽做的,也一直.......都是一個善良的有些執拗的姑娘。”
“我們相識的那一年,你還在文慶山上做你的善財童女,我同你說,下次見麵的時候請你吃酒,你就真的出現了。”
“六十三年前的正月初九,我用大紅花轎娶了你進門。那天的西子城臨深巷特別特別的熱鬨,大紅喜字在迎親路上鋪了一地。你說,我穿紅衣比青衫還要好看,以後能不能多穿穿。我當時說,紅衣俗豔,有什麽好穿的。其實我更想說的是,這樣的喜氣,青宴一生隻想沾這一次,隻為麵前這個姑娘。”
“但是當時,我以為我們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,不必那麽急切的,將所有情話都講給你聽。你說我是不是很混賬呢?”
“婚後,我們還開了一家小茶館,招牌不是很大,聽書的不是很多,我們卻總能活的那麽開心。冇人光顧的時候,我們便在看台最近的那張桌子沏上一壺老君眉。你總說,我很懂茶,等到以後我們有了孩子,就一定也要將他們教的這般風雅。”
“我冇有告訴過你,在冇有遇到顧靈書之前的青宴,一直都是一個穿梭在街頭巷尾的無賴。除了賭錢嗜酒,他幾乎一無是處。他隻是很幸運的,娶到了那個叫他學著風雅的姑娘而已。”
青衣青衫的男子紅了眼眶,燦若桃花的雙眸中,仿若又浮現出了那一年同他品茶對飲的嬌俏女子。
她的眉眼生的很張揚,笑容總是很明媚,她總喜歡著一身老氣的赭色長裙。她總喜歡說,青宴,我到底也是兩千七百幾十歲的年紀了,即便嫁了少年,也還是得端莊。
她又很怕自己會比他老的早,有時遇到一些鮮豔的衣服,也會偷偷買回家來穿上幾次。
其實,她穿任何顏色都很好看,在他眼裏,他永遠是最漂亮的姑娘。
可是,等到他想要說給她聽的時候,已經冇有那個機會了。
青宴眼中的淚,悵然滑下,他看著麵前歪頭看著他的小青蛇突然綻開一個酸澀的笑容。
“我真的冇有想到會來不及,也真的冇有想到,活在那個故事中的我們會愛的那麽累。後麵
的故事很傷心,我不忍心再講一次給你聽了。”
“這一世......我們好好在一起吧。好嗎?”
最後那兩個字,青宴問的很輕,也問的小心翼翼。他明知道它還不懂回答,卻還是冇有控製住心底那份急切。
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,輕柔的用手撫了撫小蛇的頭頂。
“不會嫌我囉嗦吧。”
小蛇冇有動,淡如銀杏的蛇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。
青宴不知它在想些什麽,小蛇剛剛出生時也不能立時以妖法開智。
他笑說:“你還得在地上擰上兩天,其實也不累的。我當蛇的時候,一直覺得當人好,當了人,卻時常覺得,不若做一條隨心所欲的畜生了。”
那一日的青宴,很健談。
雖然他平日也不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人,卻很少有人看過他那麽認真的訴說著自己的情感。
可是小蛇一直定定的看著他,看到他的眼中逐漸升騰起一抹異樣的疑慮。
“你不會是.......看上剛纔那個和尚了吧?”
小蛇自然是冇有回答他的,他便自顧皺了眉頭。
他似乎是要很認真的跟她講一些道理,語重心長的指著門口的方向道。
“你別看他現在長了頭髮,他過去是敲鍾的。而且,沉默寡言的人最是無趣。你知不知道他悶起來,能一連半個多月不開口說話?”
就連青宴都冇發現,語氣中的醋意有多濃。
小蛇還是那副傻呆呆的樣子,他索性抱著它坐到了床頭,盤腿細聊道。
“裴文德的娘子是白素貞。你現在可能不認識這隻妖,時間長了就會知道,不論是在人界還是妖圈,她都是個聲名奇差無比的東西。你知不知道她......”
“青宴,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啊。”
屋內有一道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,那道聲音的音色很軟糯,也很熟悉,熟悉到青宴聽完以後,險些就要以為,說話的人是顧靈書了。
他怔怔的看著望向他的小蛇,嘴角幾次掀起,最終還是冇敢問出那句,是你在叫我嗎?
他怕自己的執念太重,嚇壞了靈書。
那道軟糯的聲音卻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,又喚了一聲:“青宴。”
這次的這一聲,明顯氣力不足,倒像是要用儘了全身力氣才發的出聲音一般。
青宴再次僵住了,他震驚的看向仰頭看他的小青蛇問:“方纔......是你嗎?”
小蛇的身體卻似驟然疲憊了,小小的蛇身盤成一團,輕柔的依偎在了青宴的手背上。
它靜默了很久,他便也跟著它靜默。他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,怕錯過了那聲熟悉到骨子裏的聲音。
它說:“冇有喝.........孟婆......偷偷的......怕,忘了你。”
青宴這次確定自己聽清了,他聽清了靈書真的在跟他說話。
他赫然想起他去地府那次,靈書的魂魄已經站在了奈何橋邊,他生怕她投錯了六道,還為此和鬼差動了手。判官落了蛇道以後,便將它送入了輪迴,想來就是那個時候!
我當時冇有喝孟婆湯,端起來的時候偷偷倒掉了。我不想喝,我怕喝了,我就會忘記你了。
幾句斷斷續續的話串聯起來,幾乎再次揉碎了青宴的心。
他有些想大笑,眼眶的酸意和心中的酸楚卻再次侵蝕了他所有情緒。
他顫抖著伸出雙手想要抱一抱她,卻深知她現下神魂剛剛同蛇身相合,虛弱的緊。隻能壓抑著狂喜,反反覆覆在口中叫著:“靈書,靈書。”
他的,顧靈書。
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,靈書的嘴角似是向上彎了彎,緊挨著他的手臂輕柔的蹭了兩下腦袋,安然進入了夢鄉。
她也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講給他聽,她想,等到能開口將話講完全的時候,就一定要告訴他。
她很愛他,不論前世還是今生。
白府的妖都知道,看似不著調的青爺是個對青夫人深情至極的種子,然而這顆種子“發芽”了以後,就會變得極其的惹人厭煩。
青夫人在將養了十來天以後就可以正常開口說話了,小灰和白福也狠狠見識了一把什麽纔是真正的如膠似漆。
白府的妖精大多冇有談過戀愛,對男女□□的理解,也僅限於白娘娘和法海禪師這一對。
那兩個........,又自來是各過各的德行,就算是見天在一個屋睡著,也能相處成一對老夫老妻。
府裏繼“夕陽夫婦”之後一時又多了對“新婚夫婦”,小妖們伺候起來就越發難了。
小灰決定去跟白素貞告上一狀,就說青爺欺負府裏的妖都冇對象,見天在他們麵前顯擺有媳婦好了不起。
奈何娘娘近些時日另有其他事情要忙,找了一圈未果之後,還是得黑著挺大一張臉蹦到外頭給青爺買青夫人最愛的老君眉喝。
錢塘縣在杭州一帶不算什麽了不得的縣城,卻因著城外百米開外還連著一條商道,占著“廟堂雖小,五臟俱全”的天時地利,開店做買賣的生意人從來不缺。
錢塘縣不窮,也非富得流油,家家溫飽充足,便也算事事順心。
前段時間縣城裏出了一遭偷孩子案,破案的白娘娘也再次在十裏八村出了名,丟孩子的幾個爹孃都給敲鑼打鼓送過幾次牌匾。
結果氣質出塵如白大仙,一張牌匾都冇接,轉臉讓送匾的人都換成了新鮮的青菜和豬肉,堆了白府一院。
住在這裏的人都知道,白大仙是個“與眾不同”的女人。與眾不同的女人還未婚先孕,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。
孩子的爹叫裴文德,是位顯少與人攀談的俊俏公子。
你也不知道白府到底有多少錢,總之,白娘娘在解決了蜈蚣精的案子以後,便“收”了王道靈的那間藥鋪,換了一個名字叫保安堂。
寶芝堂新店開張便一直在免費送藥。
開始的時候幾名藥商還強忍著火氣在等著,不承想這藥一送就送了近半月,氣得一連幾日無生意可做的藥鋪老闆都發了脾氣。
經常來這裏接受佈施的老者說:“要說這位白姑娘,雖說性情乖張了些,倒也真能算上是位活菩薩了。拋去旁的不說,單說她肯為我們這些老東西這般大費周章的治病,甭管外頭的風評如何,我就要第一個站出來說她是個好人。”
老者前段時間身上一直起著紅疹,斷斷續續複發了很多時日不見好轉。
過去,他隻吃王記藥房的藥。吃了以後,確實是能好,王記的藥價卻貴的驚人。一份藥分三次賣,還次次都要翻倍加價。他身邊許多患了相同症狀的人,都因買不起藥日夜受著折磨。
老者不知,那些都是王道靈造過的孽。他後來為了方便,乾脆將攪過蜈蚣精鉗蟄的毒水投到了水井裏。
白素貞贈藥佈施,是為了給縣民治病,那是要在發上一個整月才能徹底根治的。
老者說完以後,又對著近旁的老夫人打量了兩眼。看年紀,這人約莫也就五十出頭的樣子吧,身上的衣料卻很講究,衣飾也很有一些體麵。雖說年紀大了,保養的卻很好,一看便是冇吃過什麽苦,更不像是他們這種小地方出身的人,便也疑惑問道。
“您又是打哪個地方來的?為何要向我打聽這麽多白府的事兒?”
他聽著,怎麽還有些京城一帶的口音呢?
-,七嘴八舌又是一通鬨。法海禪師似乎覺得跟她們溝通有些困難,便不再說了,悶聲不響的走到角落裏,拿起他的佛經要看書。許六家的一看他走了,哪裏會輕易被打發,幾步上前扯住他書頁的一角,大聲嚷道。“你還想看書?!打量我們都是死的?你信不信我.......”“信不信你怎樣?”斜刺裏走出來的人突然截了張翠蓮的話,步子邁的依舊嫋嫋婷婷,不動聲色的擋在了法海禪師身前。端看她的手也不知扣了許六家的什麽地方,隻輕飄飄的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