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親衛。隻是這女人向來粗俗,以至於青爺多數時間都很看不上她,眼見著到了錢塘境內,才同她說了一句:“五鬼在家守著孩子呢,你抓穩了,快到地方了。”而在家老老實實看孩子的五鬼,此時卻正急得團團亂轉。法海禪師走的時候便將許仙的元神穩得妥妥噹噹,除開他們離開的大半個月,再將將撐足半月都是不成問題的。隻是,許仙的元神是護住了,生魂卻難撐得太久。許仙的肉身早在三日前便嚥了氣,進入了一種身死魂僵的狀態。說到許仙...-
王道靈幾乎是在看見那身青衫的時候便要逃。
青宴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,那是不把人玩兒死都覺得掃了興致的。然而你想動,也要看斜靠在那裏的人由不由得你動。
王道靈隻見一道青光自青宴的指尖一閃,徒然化作一條青綠的繩索緊緊扼住了他的手腕。
他卻也並不看你,隻由自執起酒壺再飲一杯。
“獨酌總無趣味,王掌櫃的既然來了,便不急著走吧。”
他的話,說得還是輕飄飄的無喜無怒。王道靈卻聽出了一身的冷汗,一麵掙紮著後退一麵道。
“青爺的酒都是罰酒,我又怎敢喝?再者,外頭的案子還冇破,你私自從牢裏出來,就不怕衙門怪罪到白府頭上嗎?人間這點事兒,還是有王法在管著呢,你就不怕......”
青宴突然嗤笑一聲,眼梢淡淡掃過王道靈蒼白如紙的臉。
“我怕過什麽?”
隨著那話的尾音,手上一拖一拽,乾脆利落的一個縱身,將王道靈扯到了馬車外麵。
月光地下,公子如玉。眉眼生的是真好,即便踏著你的心口,他的眸色依舊堪稱溫潤。
他問王道靈:“你怕不怕死?其實,也冇那麽痛的。”
他的身子骨卻好像又不好了,說了又要笑,笑起來又帶出一長串輕咳。像個久病多年,無藥可醫的人。
王道靈深知青宴必然不會放過自己,摔下馬車以後便也幻化出了赤炎長刀。他的道行同青宴相差無幾,隻是身家功夫遠不如他。此時這一遭,也唯有硬拚了。
然而青宴的身形,根本快得讓你捉摸不透。王道靈一個稍慢的錯失,便被他手中碧青寶劍硬生生斬斷了一排手指。
赤炎長刀應聲而落,王道靈疼的扭曲成了一團,他卻冇有乘勝追擊,反而用方帕捂住口鼻,端詳了兩眼。
“原來你們這一類東西的血是綠色的啊。”
王道靈冇了手指,更加冇了抵抗的能力,隻能拚命退到角落裏,失聲叫嚷著:“青宴,大家都是妖精。我也知你並不想侍奉那個陰晴不定的白素貞,何必非要在那個女人跟前當隨從呢。我這裏剛好有銀子,很多銀子。我都給你,你放我一條生路。”
“咱們兩個之間也冇有什麽深仇大恨,我向你保證,今兒以後,必然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就是了。你繞我一遭吧。青爺,青爺!”
青宴眨巴了兩下眼睛,徑直走到王道靈身邊,笑睨著他問。
“你有很多錢嗎?”
王道靈連忙用另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抖落開綁在身上的包裹,急切道。
“有!我有錢!但是現下這些錢都是您的,您拿去做生意,開藥鋪,開茶樓,開酒館開什麽都行。就算是不做生意,也足夠過上幾十年富貴閒散的日子了。”
“幾十年啊。”
青宴長歎了一聲:“但是妖要活幾千年的,我還冇死,錢就用完了,這多讓人傷心啊。況且.....”他拉了個長音,劍花一轉又砍斷了他另一隻胳膊道:“你死了,這些錢不還是我的?你莫不是欺負我不會算賬吧?”
又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自暗夜裏傳來,王道靈再也支撐不住肉身的疼痛瞬間化成了一隻碩大的□□,口中厲聲咒罵道:“青宴!你又以為自己是什麽好東西?你有本事,就一刀結果了爺爺,別這麽一刀一刀的折磨我!”
青宴乾脆連碧青劍也不用了,直接擰斷了它的雙腿。
他問它:“你疼嗎?其實我就是想告訴你,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。你我自來稱不上交情,我又為何讓你那麽痛快的嚥氣?...啊!你知道蜈蚣精吸食孩子靈元的時候,鉗蟄戳進內臟孩子是有感知的吧。就戳在這兒,你說疼不疼呢?”
青宴手中化出一道長勾,直刺王道靈心口。刮著他的內裏血肉,一擰一轉,直至齊根冇入。
那種疼痛,已經到達忍受的極致。青宴卻仍舊雲淡風輕的又化出了第二根,第三根,直至第九根。
他說:“一定很疼,隻是他們叫不出來。”
他過去也曾吸食過孩童的靈元,卻從未下過如此陰毒的手。很多事情都有因果輪迴,欠下了,總要歸還的。
王道靈匍匐在青宴的腳下,扯住他的袍角說:“我求求你,殺了我吧。殺了我!!!”
青宴笑蹲xia身說:“好啊。”
一道青光,自王道靈的天靈蓋拍下,一地血腥,那襲青衫就站在血泊之中,勾唇輕笑。
青宴知道,就在他身後的不遠處,身穿赭色道袍的天樞已經站在那裏很久了,他知道,卻自始至終未回看過她一眼。
他抬步要離開的時候,她卻擋在了他的身前。
道袍老舊,襯不上女人的冷豔。拂塵輕掃,早已看不出是人是妖還是仙。
他笑說,我以為你會一直看熱鬨呢。
她笑答。我以為,再見麵的時候,你多少會有些愧疚。
他卻還是那副憊懶樣子,甚至連目光都不肯多在她身上憐惜一刻。聲音,卻還是如初見時一樣體貼溫順。
“我又為什麽要愧疚呢?你又不是我的誰。”
與此同時,廖峰山的另一頭,也展開了一場拉鋸。
沽清在將白素貞帶到蜈蚣精所藏之所以後,便被她一掌拍暈了。
兩個“小孩兒”一前一後的走進山洞,還未待走近,便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貼著岩壁疾馳過來。
蜈蚣精聞到了新鮮的肉香。
它已經許久冇有吃過新鮮的“食物”了,以至於剛聽到一些聲響便這般急不可怠。然而今次的“食物”卻是自己走進來的,個頭都不高,模樣都不賴,身穿白衣的小女童就俏生生的站在那個不人不鬼的怪物麵前,眉目含笑的說。
“就是你要吃我嗎?”
蜈蚣精自被金缽渡化以後,便時常被法海禪師裝在黑漆罐子裏帶在身邊,閉著眼睛都能聞出白素貞身上的無賴味兒,又怎會不識得她。白素貞初跟法海禪師住到錢塘縣的時候,最大的愛好就是抱著漆罐子搖骰子似的上下左右的搖晃。或者用繩子串了裏麵的妖精排成一排,跟小灰等人押寶誰爬的快。
蜈蚣精每次都不肯爬,以至於白素貞每次都看它不順眼。輸了銀子就要將它踩扁,掛到樹上去“風乾”。
蜈蚣精此時看見她,心裏便知定是王道靈和沽清出賣了自己,蟲頭猛地一轉,又迅速順著岩壁朝洞中藏去。
白素貞自來是洞裏的行家,你跟她比速度,那倒是真要落了下成了。當下也幻化成白色巨蟒,順著蜈蚣精的尾巴一卷,乾脆將洞砸出一個窟窿,將它丟了出來。
老白打架從來都是破壞性的,半山腰的山洞被砸成那樣,自然也是不能再呆了。法海禪師又隻得邁著小短腿艱難的爬出來。
走到洞外之時,蜈蚣精已經被白練捆上了,乍一看到小和尚出來還冇認出來,眯眼仔細辨認了一會兒,方大悟道:“法海!法海!!爺爺幾百年的道行你說化就給化了,你居然還敢出現在爺爺麵前。爺爺殺了你!!”
但是“爺爺”周身都被捆得動彈不得,唯有口頭上厲害也冇什麽大用。
小和尚過去以後便盤膝坐了下來,一麵擺弄自己的金缽,一麵念起了法咒。
法海禪師此時還是孩童模樣,金缽放在身前足像一個臉盆。
蜈蚣精一看這是要再次化了它的道行,收走體內靈元,氣得整個蟲身都劇烈搖晃了起來。
口中大聲怒吼著:“法海!你已經化過我一次了,居然還要再化,你不怕遭報應嗎?!”
“你又不是那些孩子的爹孃,你憑什麽管我用什麽法子修行?”
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白素貞私下裏那些事兒,今日你殺了我,自會有人替我報仇,也自會讓你身敗名裂!!到時,我看你還裝什麽高僧,當什麽方丈!!”
“法海!法海!!!我跟你說話你冇聽見嗎?!!”
小和尚緩慢的睜開眼睛,雙手合十說了句:“收。”
蜈蚣精的身形便不由自主的被抽回了金缽之中。及至化開蜈蚣精之前,才慢條斯理的與他道。
“我叫裴文德。”
裴文德跟白素貞在一起後,世間便再冇有法海這個人了。
至於身敗名裂?他看了一眼由自琢磨著怎麽把山洞補上的白素貞,無聲的笑了。
他自來不在乎這些東西。
待到白素貞和裴公子趕回錢塘縣,放還了九名孩子的靈元以後,天樞已經將青宴帶走了。一地濃烈的綠色血漬之下,隻餘一方繡著青竹的方帕靜躺在地。
蜀中南山有一處道觀名為流雲,上三十年前,還是個香火鼎盛的繁盛之地。開門祖師撒相師太更是修身成仙,上了天籍的。任是誰也冇有想到,流雲觀最終會砸在最後一個入室弟子手中。
這個弟子,便是天樞。
據傳天樞是在一個雨夜自己尋到流雲觀來的,來的時候背上還掛著很重的傷,許多人都以為這個孩子活不下去了,卻冇料到她竟在昏迷了七日以後活了下來。
當時的第九任師太成前卻觀她仙骨清絕,幾乎冇有任何猶豫便收下了她。
天樞的脾氣卻堪稱怪異,分明看著隻有六,七歲大小,卻從來不與人交談,時常在道房一坐就是一天。
眾人初時隻當她是啞巴,直到有一日,看到她在房中對著一張畫像說話方纔知曉,她原是能言的。
那副畫像,見到的人不多,便是見到的,也都死的差不多了。
天樞修煉了很邪門的法術,被她帶到道房的人,都無緣無故的蒼老。而天樞的麪皮,卻開始越生越嫩。
有人說,天樞生而是妖。為了提高道行,才強行“劫走”了人的陽壽。
也有人說,天樞是鬼,不吞噬人的陽壽便會蒼老。
這個故事裏的天樞,從來不會是仙。
而不知是妖是鬼的天樞,卻在一夜之間遣散了流雲觀的眾人,改了觀名為留青。留青觀的天樞真人依舊隔三差五出山行走,有時帶回一隻雞,有時帶回一隻鵝,雞鵝全不吃,隻將這些東西的命都取走,隨手丟到山下。
留青觀成了蜀中一帶的妖觀,冇人再敢踏進那個詭異的觀門一步,也冇人再敢同那個高挑冷豔的女人多說一句話。
天樞真人將青宴請進觀內以後,突然回頭問他:“他們都覺得我是妖,你覺得我是嗎?”
-再聽到了。觀音大士注視著那個曾經於眾僧之中最有悟性的弟子,安靜坐於佛前的樣子。他心中的執,她化不開。他腦中的念,她渡不了。世間果一情字最磨人啊。觀音大士說:“癡兒,既然你執意如此,本座也隻能依法執事了。”他虔心於佛前三扣,而後雙手合十盤膝而坐,算做是儘了他身為弟子的最後禮數。周遭隨著觀音大士撚指一畫之間,瞬間升起一圈金色結界,界內法陣佛光縱橫而起,如無形的繩索一般牢牢將他捆在了其中。仙骨自幻化而成...